家境清貧

年少時，一直以為自己家境清貧。

一家六口，常擠在一個二百多呎的房間。晚上睡覺時間到，父母就放三張摺椅在「碌架床」邊，在上再架一塊木板，加大下層床位的面積，然後將大床褥放上，我們四兄弟姊妹就頭在內、腳向外，長幼有序的睡在其上。後來，據說母親因為不能忍受那份擠迫，靠外婆金錢上幫助，我們才搬到一處較大的地方居住。

父親本來是電子業工人，在祖父去世那年就失業了。每到新學期，要填寫父親職業欄時，他會教我們填上「經紀」，就是怕被知道沒工作做。往後，我們一家的家計就得靠賴外婆那邊幫補了。那時，我讀小二。我還記得，每次跟父親及妹妹乘遠程小巴，我們總是三人擠在二人座位上，白眼是會遭到一點點，但十元八塊或許對我們家真的十分重要，我這樣想著。

看著母親計較著地過日子，叫我相信她的錢是來得不易，自此我就開不了口問她拿錢了。於是，我不介意穿兄長的舊衣服；中學時，兩件頭的冬季校服，裡頭那件穿足七年；我也樂意用同學棄用的銀包及書包。

漸漸地，我知道真相了。

但我視自己為貧苦人家的心態仍沒改變。讀大學時曾經身兼兩份補習；會以自己的積蓄來交學費、買參考書；儘可能步行而不乘搭交通工具；有需要的物品也盡量問朋友借用而不買。難怪大力也說，跟我初相識時，真以為我家裡很窮。

大力說我是一個失匙夾萬，我不認同。因為父親的夾萬，過去與我無關，將來亦然，這是我清楚知道的。我也不羨慕他的富有，因為我在他身上看見，財富與生活「無憂」原來沒有必然關係。